Wisdom and Grace

母親對孩子的疼愛是一輩子的,從懷胎開始到她生命終程那刻,她會她的方式來愛來疼,體貼到你想吶喊,不用這樣,真的不用這樣,我只想多多時間相處,我不要這麼突然,不要啊!

曾經,我們母子三人談笑風生看透生死的說,活得夠本了,要走就順順的走,媽媽總是千交代萬交代,若有危急時刻,不要急救,不要讓她受苦。好啊!在還沒遇到那時刻,誰都可以說得理性輕鬆的。

片子照出不太好的影像,媽媽跟醫生說,我不要醫喔,醫生說,好好好,等完整檢查出來,我們再說。媽媽說,檢查什麼呢,管她什麼癌,要走就走了。我說,總是有個病史,也讓子孫未來更能注意自己身體,媽媽才肯檢查。我心裡想的是,也許,也許只是什麼癌的早期,或許沒那麼嚴重,再來說服媽媽治療。

這只是兩周之前的對話。從那天之後,之前講的輕鬆寫意,就再也無法這樣雲淡風輕。兩周來,數不清的暗自獨泣,因為,完全不知道還能有多少時間可以相處,三個月,六個月,一年?但我低估了媽媽對孩子的愛,太低估了~

看似健康元氣的住了院,就只是想把該做的檢查作完,一切再來說。才前幾天,跑一趟醫院陪著媽媽把切片檢查做完,看著媽媽突如其來的虛弱,不安的感覺已慢慢湧起,還是不知道會面對到什麼事情。回程的捷運上,我像斷了線的風箏,眼淚潰堤,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樣一刻,在公共場合,哭到不能自己,從土城哭到永春,身旁都是不認識的人,人生最失態的時刻,此時才知道面對親情,人就是如此的脆弱。

三天前的商業午餐,中途接到醫院電話,醫生說切片檢查結果還沒出來,但媽媽突然有肺炎感染的狀況,因為是比較急性兇猛的,病人又身體虛弱,所以先早點確認若有緊急狀況,要不要放棄急救?我說,之前媽媽意志是那刻來的時候,她不要急救,但是,這樣突然的事,不行啊!怎麼可以,我還沒準備好啊!不能接受,怎麼能接受!再次潰堤的打給老哥,這怎麼可以,老哥說,老弟,你先冷靜,媽媽本來就有交代,所以不管大路小路,是直走還是蜿蜒,都是她選好的路。理性神經和感性神經在瞬間不斷的衝擊,我最後只能哭著說,您是大哥,媽媽有交代,就讓您決定了。

在餐廳外面大哭一場,餐廳裡的商業夥伴和同事都不知道,深呼吸後,用最短的時間收拾情緒,走進餐廳,繼續用英文跟老外聊公司經營策略和近期客戶狀況…. 媽,妳知道嗎?妳兒子很堅強,都是因為妳教的好,妳絕對很值得驕傲的,也請別擔心我公司了,一切都很好。

這個時刻,我想記錄下來的原因是,知道癌症末期治療會遇到的狀況,知道在尊重媽媽意願之下,治療與否都是看媽媽自行決定,但意料之外的肺炎,急性產生的呼吸衰竭若要續命,是要靠插管呼吸器來維持生命狀態,在那天人交戰的那刻,所有理性都知道,若癌症是早晚無解或長輩無意願甚或沒有體力能積極治療的,在那終點之前,就是讓長輩安寧自在,所有的不捨,真的得捨下。最痛的放手,也是彼此最後的愛。

還沒見到人之前的感性不捨,見到媽媽已經無法言語,呼吸困難的病容,那種不捨她這麼快要離開,也馬上轉變成不捨她要這樣繼續下去,連醫生都直接給了放手的建議,就真的可以感受到這是她自己選的路,也是想讓我們不要一直擔心的路。謝謝媽媽,最後讓我們所有親屬都還能從容陪她最後兩天,讓我們兄弟可以好好把還沒說完的話都說完,讓我們可以用兩天調整情緒來面對那即將來臨的最後一刻。男生不太跟媽媽說我愛妳的,很彆扭的,竟只有這種時刻,在媽媽無法對話之下,才能好好細數有多感謝她這輩子的照顧,甚至在最後時刻,她也捨不得讓我們多花時間照顧她,也許她早就痛了,不舒服了,但每次都騙我們說她沒事。

我們好幸福,兒孫好幸福,我的母親,智惠,智慧的智,恩惠的惠,with all the wisdom and grace,在她生命最後一刻都在替我們安排,我們何德能沐此愛,我真的真的愛您。

始終想把粉專和個人臉書公私分明,公開的貼文應該要與財經議題或熱點新聞有關,私領域的相關貼文盡量避免,但這一周的衝擊太大,媽媽對我們的愛太大,想趁情緒彭湃的時候記錄下來,想把對媽媽的愛公開讓大家都聽到,因為她值得。也給大家總有一天面對天人交戰面對生死離別時刻的一個經驗分享,從生至死,我們這一輩子有太多要學習的事。

人生不總是美麗的,但就是有這樣的愛,讓我們能勇敢面對所有的困難挫折,離別苦痛。

#最後的疼愛是手放開
#一路好走來生還是要當您的孩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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